去南京纯属心血来潮——这个周末天色太好所以心里痒痒,但也绝非偶然——我对这个城市心仪已久。前几回来南京,要么是陪别人出差,要么是自己出差,虽然都没有机缘好好游览一番,但对这个城市略略一瞥所显露的眉目就已尽心动不已。我并不喜欢上海,对这个国际都邑的喧哗、富贵以及潜匿在富贵后面的冷峭一向很是伤风,我更喜欢北京,因为那儿那里储藏了中国几千年的文明,城市的文脉应合人的血脉共识般的跳动。一向以来,我感受上海和北京是不成协调的,正像东方和西方,历史和现实无法根柢协调一样。
而南京带给我全然的诧异和惊喜,在南京身上我找到了上海和北京连系而发生的美感——一种历史和现实,浮华和厚重,传统和前卫,追思和畅想相连系而发生的美感,这些矛盾的元素,在南京这个城市,居然可以交叉的那样千奇百怪而又自然而然。
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。而这座建都在钟山余脉的城市也似乎因为山的存在,而具有了更仁厚的襟怀胸襟,以及更丰硕的视觉条理。
城西狮子山,是昔时洪武帝年夜北强敌立功立业的福地。为纪念胜利,洪武在山顶修了阅江楼,想来应是昔时制高点。登楼而望,长江就在身旁逶迤而过。恍惚间想到范仲淹的文字,于是就信口改了几处：余不美观夫金陵胜况,在玄武一湖,衔远山,吞长江,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。朝晖夕阴,气象形象万千,此则阅江楼之年夜不美观也。后来知道,此番篡改也并非毫无按照。阅江楼本与黄鹤楼、岳阳楼、滕王阁齐名,并称为江南四年夜名楼。
古鸡鸣寺则位于城北鸡鸣山东麓,因为依山而建须迎合山的走势和高差,是以建筑的飞檐翼角加倍错落层叠,加倍曲线美妙。在寺内进喷香,一向要上上下下的涉级而行,一点点体味移步换景的神色,而不期然呈此刻视线里的雕塑、石碑,更添加了良多情趣。最欢快的,是登上寺内的七级浮屠,登塔的时辰,天色渐晚,远处的玄武湖笼盖在暮色和薄雾中,斑斓的让人打动。
出了鸡鸣寺,发现一个并不惹人注重的去向——城墙！南京的古城墙博物馆,绝对不被任何旅游团所看好,我也是在鸡鸣寺的塔上,发现城墙上面有几个游人,赶紧顺着标的目的走去,日色渐晚,门票就要不出售了。踏上城墙的青砖,时刻和历史扑面而来。青苔和杂草各处发展,披发着少有人迹的芬芳,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年夜鸟,起升下降的寻找散落在砖缝里的草种。几乎是颤颤微微的,我伸手触摸这些明朝的城砖,那种清凉甚至冰凉的感受直入手心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历史象一个满面灰尘的白叟,蹒跚着走来,一路风雨一路沧桑,老的压弯了脊背,却依然挺直了压不弯的风骨,永远让人肃然起敬。
第二天一早,去了侵华日军南京年夜奋斗纪念馆,感应感染马上就换了一个维度。这个纪念馆是中国首屈一指的建筑设计巨匠齐康的作品,我慕名已久。即使以前在建筑杂志上早已经无数次看过的照片,我甚至可以默出纪念馆的平面,但一进入园区仍是马上被“设计”在这里营造的空气所震撼：没有强大的苍松翠柏,也没有任何高耸着的石碑,甚至没有年夜段讲解性的语句,灰白色的年夜理石以及低矮的、半地下式的、毫无声张味道的展馆,都使这一处纪念馆与传统意义上的纪念建筑韵味迥异。设计师用平实而又健壮的手法,从头诠释了“纪念的”寄义：纪念可以不仅仅是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的高声歌咏,也可以不仅仅是义正词严,死板无味的板脸说教,甚至可以不仅仅作为证实或漫骂历史的工具——纪念可以加倍切近人道,切近心灵。就象这里的断壁,弹孔,就象这里哭墙、枯树,就象这里象征白骨的鹅卵石、象征生命的草坪,以及由幸存者的脚印拼成的小路,都带给我这样的痛苦悲伤,发自肺腑的痛苦悲伤,切近人道和心灵和痛苦悲伤。
最深切的情感毫不是高声抽泣,而是泣不成声！
南京的旅游景点和南京的历史一样,似乎是永远游览不完的。明孝陵、中山陵、总统府、雨花台,这个城市似乎颇得时刻的厚爱,历史上每一个或英武或激情或繁重或辱没的时刻,都为这个城市留下了悦耳的痕迹——一部城市的历史几乎就是整个中华平易近族的文明史。而想要阅尽千年沧桑,一个周末显然是不够的,好在上海离南京不远,往后还可以再来。
从南京驱车回上海,穿过几段古老的城墙,城门,然后毗连现代的高速公路,这种迅速的时空变换带给我阵阵的眩晕。曾经觉得历史是遥远的,是一处海市蜃楼一般的风光,现在年夜白,历史就渗入在每一处糊口里,浸透在我们的血液里,真实而可以触摸。
